有人从我身边跌跌撞撞跑过,湿热的夏末雨季,蔓延于鼻尖留下风轻吐的嫩叶,我并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毕竟整条躁动的在灼烧发烫的阳光下的街道,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那儿观望。
城市总是遍布着些高厦的玻璃,热衷于让光在反射下晃眼,白花花的一片。
我相比之下更喜欢夜晚的霓虹灯,如同调色盘内扭曲的浅紫暗红,含蓄深沉,然后缓缓流了下来。
我觉得更多是因为我看见的多为黑夜,绕过市中心独自一人扯着肩带往偏僻的家屋走去。
那个时候,路过了张牙舞爪的诡谲的它们,我总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很可笑的是我与霓虹灯惺惺相惜了。
不不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我们都是夜晚中孤僻的霓虹灯。
————
“小祥,你到了吗?”
“嗯…再过个马路差不多就是了,你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一下班就火急火燎往场馆赶,今晚是Ave Mujica的周年演出,同时我也准备为此很狠捞上一笔,大张旗鼓的宣传了将近两个月——
我原本准备把今天的工翘掉的,但奈何这关乎我的全勤奖,没办法。
两边跑已经是我无可避免的日常了,或者说我早已适应了这个生活,时不时看一眼手表估计时间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包括现在,我已经预计好了走到场馆的时间,尽管有些紧凑,但是刚好可以在正式开场前交代好一切工作。
“啊,绿灯了。”
我将通话挂断,手机塞进包中,便迈着步子往对面走去。
难得的晴天,新叶卷拂中枝头张扬着盎然绿意,尽管燥热的空气一股脑往肺内拥挤,让人按耐不住来上一杯芭菲的冲动,但是连行人脸上都缀了几分欣喜与畅快。
因为前几周都一直阴雨绵绵的吧,昏沉的天气总会让人不愉快的。
想到这,我脚步轻快了几分。
我以为我会相安无事的按照我的安排到达场馆,但奈何——意外总是应该发生的。
在绿灯结束前几秒,一辆轿车突然呼哧一下加速要冲过马路,我心中一惊的瞬间视线猛然聚焦在眼前嬉戏打闹往前跑的小孩身上。
闯红灯…?不对,不对!有危险…!!
我顾不得肩包的脱落,几乎两步作一步的往前扑过去,但——距离不够。
我伸直了手指也没够到那小孩。
油柏路的气味涌了进来,我摔倒在地上。
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在我以为…悲剧即将发生的时候,我绝望闭上眼。
然而,耳边并无碰撞摩擦的声音。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又紧张兮兮的睁开眼睛——
扑面而来的粉色覆盖了我的视野,一个女孩,将那个小孩护在身后。
她似乎也同我一般闭紧了双眼,我有些呆楞住瘫坐在原地,几秒后她半信半疑稍稍抬起一边眼皮,又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她好看的眉毛还因此皱起,有些凌乱的刘海与风吹而打在脸上的几缕发丝,熠熠中阳光如同揉碎的星星点点打在她的肩头,她一身优雅的白裙也变得灰扑扑的,甚至肩膀侧还有些破皮泛红。
她拍拍身子,安抚着哭泣的小孩。
没想到小孩子越哭越大声,鼻涕眼泪胡作一团,她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耐心擦拭着,又一点点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没想到竟然很有效果,小孩一点点止住了哭声,于是她往小孩手里塞了一大把糖,又笑眼盈盈的说:“真乖真乖,这是给坚强的好孩子的奖励!”
小孩愣着,然后破涕为笑,捧着一大把糖傻乎乎的笑。
她似乎也被感染,然后揉揉小孩的脑袋:“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我就这样迟迟望着这个女孩没动,直到耳边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是…丰川同学,对吧?”
——————
将小孩托付给他父母后,我总算松了口气。
我们两个人共同站在马路边,她的眼神不住往我这边落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千早同学,你看起来有话想说。”
她顿住几秒,如同被发现干了坏事的小狗一般很僵硬的将眼神挪开,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挠挠脑袋:“啊,啊那个。”
“哈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丰川同学呢…?”她尴尬说着。
“我也没想到,”我轻笑一声:“那孩子没事真是太好了。”
“多亏了千早同学你吧?”我扭过头笑着对她说。
她肉眼可见的僵直住了,耳垂甚至很可疑的泛起一阵粉红,我猜应该是天气太热,或者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心脏加速血液循环加快。
“不…哈哈,其实我也没干什么,”她害羞的刮刮脸侧:“丰川同学也很勇敢呢!”
我摇摇头:“并不,救了那孩子的是千早同学,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她更是身形晃了晃,胡乱的摆摆手,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丰川同学能这么说我很高兴。”
她思索几秒,又有些委屈巴巴的问我:“难道平时,我在丰川同学心中形象很不好吗?”
我被她的问题问住了,有些为难的后退一小步,吞吞吐吐半天,用细微不可察觉的力度轻轻点了头。
她却如遭雷击般捂着心口开始咳嗽。
噢,这也不能怪我,毕竟我们为数不多的见面无非是她天天跟在灯后面来音乐教室骚扰我,就像个来给受委屈的女儿撑腰的老父亲一般,这也难怪我对她很难留下什么好印象。
就算在我的隔壁班,我们两个照面的也不多,平时无意间的对视也会立马分开。
有种避嫌的感觉,这么说应该差不多了。
不过学生会那边一直有传闻说她能力极强做事雷厉风行又能很好团结身边的人,大家都很信服她,不过我早就分身乏术无力插手学生会的事情了。
我在脑中苦苦搜索着有关她的一切——噢,好像找不出来。
毕竟我平时太忙了,应付打工和乐队就让我心力交瘁,哪还拿得出精力关注别人。
“倒也,没那么差。”我尽力安慰着这个几乎要破碎的粉毛大狗。
“真的吗?!”她又猛地欣喜抬头,眼中如同闪着光。
“唔…”我有些心虚的别过脑袋。
看着她又开始垂头丧气,我只能开始找话题:“啊,千早同学,你为什么口袋里有那么多糖呢?”
“你说糖呀,”千早低着头在口袋里掏了掏,又握着我的手示意我张开,然后往我掌心里哗啦啦啦倒了一大把糖:“因为我们乐队里有个孩子很爱吃糖!”
我盯着手中清一色的抹茶口味陷入了沉思。
就这么喜欢抹茶吗?
“乐队…?”
“唔,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我还来邀请过祥子呢?”她很熟练的喊着我的名字,搞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祥子?”
“不可以吗?”千早又眨眨眼:“我们是同学吧?”
啧,我真是敌不过她。
“…随便吧,”我无可奈何:“开学前,那也太久远了吧?”
千早倒是敲着脑袋:“是吗?和丰川同学说过的话我都还记得呢?”
“…?”
我不太理解的皱着眉,都记得?
千早噎住了般,她慌乱的摇摇头,又张口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低着个脑袋小声嘟囔着我听不清的东西。
“我好像想起来了,乐队还顺利吗?”
千早大概是以为我把之前去看她们live的事情忘了吧,不过那也好,免得那个女人又来弄什么幺蛾子。
“大家人都很好,我们玩乐队也很开心,”千早掰着手指说:“小灯的歌声越来越厉害,素世世也不怎么口是心非了,立希酱虽然脾气没变还是很暴躁吧,小乐奈,噢,我的糖就是给那孩子的…”
“不久前的live很成功,我们一起去素世家开了庆功宴,哦…还有睡衣派对,我差点就要被素世借着枕头的名义砸死了…她和立希一起公报私仇!还好小灯会帮我…”
她的脸上是洋溢着的幸福,而我的指甲轻轻陷进肉里,轻轻听着她滔滔不绝的分享,尽量维持着脸上礼貌的笑容。
千早似乎意识到自己自顾自讲了一大堆,有些羞涩的说:“啊,抱歉,话说祥子你是要去哪里呢?”
我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对噢。
我要去哪里来着?
我缓缓抬起左手,轻轻看了一眼表。
啊——完蛋了。
————
“祥子,你…你为什么突然跑这么快啊?”
千早跟在跑的飞起的我的身后,依旧一副没怎么喘气的状态,反倒是疑惑的在我身后嚷嚷着。
我没力气回复她,只能一边跑一边看时间。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还说什么自己是时间管理大师的大话,这下不是马上就要迟到了吗???
自己不应该为了省钱而不打的的!
“呜啊…”我欲哭无泪,只感觉自己几乎破碎。
我怨恨的瞪了千早一眼,都怪这个女人,非得抓着我聊这么久天,我才一时忘了时间的!
“等等,祥子,等等!”千早直接一把扯住我的袖子,结果因为惯性,我还保持着前倾,她倒是直接往地上倒去,毫无疑问,我也被她拉倒了。
她整个人半撑在我身上,手很好的垫在我脑后,砰的一声,我们齐刷刷砸在地上。
我疼的呲牙咧嘴,她倒是突然呼吸急促了起来。
我睁开眼,却发现对方的鼻息轻轻打在我脸边,痒痒的,像被小狗舔着一般,垂下的发丝也挠痒般抚弄着,我清晰看见对方灰白瞳孔中自己呆滞住的身影。
千早是个美人胚子,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情。
细长而密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轻轻颤动着,高挺的鼻梁,白皙的吹弹可破的肌肤,现在却粉扑扑的,眼珠转溜一圈不知道看哪里,她啊啊啊几声突然起身。
她遮住了视野的大半部分,包括湛蓝色的天空,不过粉和蓝搭配在一起挺好看的。
或者,应该是说,被粉色包围的感觉…似乎很新奇,因为我的心脏突然有些失控般躁动着,所以连带着我也变成傻瓜了吧。
思绪停滞了不少,我们就这样对视半天,我眨眨眼,她接着赶忙慌乱的拉着我站起来,然后很是歉意的帮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事吧?”她担忧的绕着我走了一圈,把我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生怕我受一点伤的样子。
“唔…没事。”我无所谓摆摆手,现在更重要的是愈发紧迫的时间:“你没受伤吧?”
千早满不在乎的随意拍拍身子:“我很好!”
“那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看着她并无大碍,和先前一样精神的样子,于是转身准备开跑。
千早好像犹豫了一会,然后问:“祥子,你看起来很着急,你要准备去哪?”
“…你知道我很着急啊。”我有些无语。
“啊,对不起,因为你跑太快了,我是想说,你的发带掉了啦?”她不好意思的将手中的发带递到我面前,我这时才发现右侧的头发散落了下来。
责备的话语卡在喉咙中,我接过发带熟练的将头发绑好:“谢谢你,千早同学。”
“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帮到你就好。”她将手背到身后,羞涩的扭来扭去。
“那个,祥子,你要去哪?”
没想到千早并没有放弃追问,反而往前一步贴着我的身子问。
“Ave Mujica在市中心有一场表演,我准备去那。”为了防止她继续纠缠我,我干脆就招了。
反正她也不可能和我顺路,就这样两个人散开各走各路才是正确的。
我如此想着,不由佩服自己的惊世智慧。
没想到千早歪着脑袋,然后缓缓说——
“太巧啦,我也要去那,祥子我送你吧?!”
————
缠人。
我暗自评价千早。
她一路上不仅步子走得飞快,我甚至要小跑才能追上,几次想吐槽她慢一点,又想起是自己嚷嚷着要来不及了她才走这么快的。
但好在千早是个敏锐体贴的人,她配合着我放慢了脚步。
但我怎么还追不上?
我陷入了沉思,看来平日的体能训练还不够。
“祥祥,手给我噢?”她轻笑一声回头看着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的手指轻轻便和我扣在一起,温热的掌心与有些发凉的指尖,指尖长着薄薄的老茧,与其他处滑嫩的皮肤不一样的粗糙质感,我如同电流窜过一般颤了一下。
她如此熟练的与我十指相扣了?
千早毫无自觉的甚至晃了晃,甚至笑得更加灿烂,露出藏着的小虎牙。
“祥祥是什么啊?”
我就这样被她拉着走,身体机械的跟着,大脑反而全部放空。
“啊,你不觉得祥祥很好听吗?虽然平时素世世都说我的起名品味很差吧,但是我觉得祥祥很适合你噢,很可爱的!”
“原来是在叫我,而且这哪里可爱了!”
千早停住脚步,然后噔噔噔朝我走了过来,认真的微微皱起眉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我,然后,她突然捏住我的脸。
瞬间,她露出抱着极为喜欢的洋娃娃般的神情。
“好可爱好乖好乖。”
甚至还伸出手咯吱咯吱我的下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哈?你在干什么!请自重!”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捏了好一会了,我把她的手拍下来后退两步,警惕的盯着这个胡作非为的女人。
“噢,对不起…突然就不自觉的,但是都是因为祥祥太可爱了啦?”千早不知恬耻的说。
“什么破理由!”
“你这样,这样…”我气的半天凑不齐一句话:“很像一个轻浮的女人!”
千早无辜的眨眨眼,又一副思考的样子,然后笑嘻嘻的说:“可是,这只是牵个手啊,哦…难道——小祥其实心里在想…别的事情?”
“你!”我一时气血上涌,结结巴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请你自重!”
其实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的呼吸突然加速,然后伴随而来的是大脑充血般的心脏加速,扑通扑通,很吵。
简直就像喵梦乱打的鼓点一样。
气死我了,回去一定要让喵梦好好练鼓,bpm再往上调调。
“哼,先原谅你!”但我是一个大局为重的女人,现在的事情之后再算账,我决定先放弃和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粉毛生气追究,先赶紧赶到会场才是要紧的事情:“快走啦,我是不会等你的。”
千早反倒疑惑了几秒:“不牵手吗?”
?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可是刚刚小祥都没有拒绝我的吧…”见我没说话,她尾音低低的,有些委屈:“还是说小祥其实真的…?”
“那是两码事!”我趁她没把话说完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祥祥…”不存在的狗尾巴低垂了下去,千早撒娇般喊着我的名字。
“啧,”我肉麻的不行:“牵牵牵,你满意了吧!”
然后我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伸出了手,猛地握了上去。
“满意满意,祥祥对我太好了——!”她拉长调子说。
“是我对你太纵容了才是!”
我报复的用指甲掐了一下她的手指。
————
“欸欸欸欸——!祥祥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没料到到时候还要找借口分开,此刻的我有些为难,我应该找个什么借口赶紧开溜跑到后台去?
手机疯狂震动很久了,我猜初华肯定给我发了不下三十条信息。
我有些愧疚,因为千早这家伙钳制了我的手,我不能回复初华的信息。
“我还有点事情。”我目移。
“唔…好吧。”见我把拒绝摆的很明显,她缩了缩身子,又不甘心的说:“那,待会要进来找我哦?”
“好好好,你肯定能看见我的。”我失笑。
你当然可以看见我,不过是舞台上。
我匆匆绕过人群,往休息室大步走去,推开门,四人齐刷刷看着迟到的我。
“祥子亲,是不是,来的,太,晚,了,呢?”佑天寺若麦一字一顿的说,眼中是深深的抱怨和责备。
“小祥,你没事吧?”三角初华上前一步关切的拉住我,她的视线落到我的衣服上:“你摔跤了?”
我顺着往下看,确实,衣角有些破破烂烂的。
便宜没好货,但是,这个牌子质量不好,拉入黑名单。我在心中暗暗腹诽。
“没事没事,我先去换衣服了——你们先在后台等我吧?”我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初华顿了顿,于是八幡海铃认可般点头率先往外走去,在若叶睦路过我的瞬间,她突然说:“祥,你身上…有别的人的味道。”
我浑身一激灵,惊悚的回头——鬼上身?在哪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之后我才明白,睦是在指千早。
————
骤然亮起的白色聚光灯下,无数攒动的人头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在看清舞台的那刻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
我站在键盘旁边往台下望着,突然,我目光瞬间收缩——
这个笨蛋,怎么在这么近的座位!
千早一眨不眨的盯着舞台中央,她手中也握着一根蓝色荧光棒,很是兴奋的半张开了嘴。
她举起手机一副想拍照的样子,又突然放了下来。
不过她怎么还带着眼镜?
我稍微估计了一下,千早的位置大概就在第二排左右吧,记得初华好像和我提过,因为Ave Mujica人气出乎意外的高,越往前的座位票越难抢。
不过清醒的瞬间我下意识要捂住自己的脸,但又感觉做贼心虚般赶紧把手放下。
万一认出我来了,那Ave Mujica的世界观岂不是…
我猛地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戴着的面具已经把脸遮住了,我和千早也不熟,她不可能认出我来。
没错,此刻的我不是什么羽丘女子学园高一B班的丰川祥子,而是Ave Mujica的键盘手Oblivions!
于是我心安了几分,准备不再管千早。
也许是察觉到我的紧张,初华轻轻侧头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
佑天寺若麦熟练的敲击三下鼓棒,随着清脆的声音,我们火速的铺平了节奏。
已经彩排了无数次了,这首曲子算是我做梦倒着也能弹出来的熟练程度了,按照我的预计,我们将完美无差的完成演出。
键盘的事情并不多,我甚至还有闲情去关心队友的情况,好在她们都很可靠不需要我多操心。
我欣慰的扭头,却看见千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横幅,然后大张旗鼓的拉开——
上面写着“OBLIVIONS大人天下第一!!”
我心脏暂停了一瞬间,不可思议的眨眨眼,它甚至是荧光效果的,连颜色也是我的应援色。
千早如同不知道哪里来的狂热粉丝,无视了旁边众人的惊异眼神,非常熟练的如同追星一般掏出设备对准我这边。
调整好设备后她又掏出一把荧光棒,左手蓝,右手黄,开始疯狂挥舞着,甚至出现了我看不清的残影。
话说黄色是初华的应援色吧…?
不对,你是怎么如此理所应当心安理得的做出这些令人羞愤的行径的!
虽然平日作为Oblivions要面对的可能是无数的大大小小的闪光灯,但我还没哪次像这样感到坐立难安。
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千早…
我突然对Ave Mujica的世界观感到几分羞耻。
自己就不应该加一个什么假面的设定!…不,我是对的,要是千早知道台上那个中二气息十足的少女就是她的隔壁班同学,那才是世界末日到来了。
烧红的灼热感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颊,甚至我还感到几分燥热,难道是场馆空调温度调低了?脚底也飘忽忽着如同踩到棉花上没有什么实感,软绵绵的不踏实。
好在肌肉记忆让我的弹奏没多大差错,刚刚那一幕却死死刻在心头挥之不去,只要一放松脑内就冒出那个粉毛大喊Oblivions大人我是你的粉丝呀之类的画面。
可恶,可恶!
我咬咬牙,心中不知道怎么有股落北的狼狈感。
————
直到活动结束,观众都散场了我才恍惚醒来,初华提前帮我打好招呼,为了能让我坐上回家那趟电车她很是贴心的替我收拾安排了后续工作。
好在活动圆满结束了。
我换下衣服后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此时稀稀疏疏的会场内大多是一些惊叹,观众们脸上还残存着兴奋,大多和自己的同伴比划着议论纷纷,我就这样一步步走到大门口,轻声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我小声嘟囔。
要不是平时训练有素,不然真可能出事的!
“——祥——祥?!!”
我浑身一激灵,手机险些没抓稳掉在地上,只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千早飞扑过来搂住了我。
“你…!不要突然出现啊!”我突然想起睦说的脏东西…千万别是什么女鬼缠上我之类的。
千早倒是委屈巴巴的晃着我的手:“祥祥,说好来找我的?”
她身上大包小包,来的时候没看见,怎么一进会场就多了那么多设备?
“我没答应吧,我只说你能看见我的。”
“哪里,我也没有看见你!”
千早就这样小碎步的跟在我身后,一直凑到我耳边细碎嘟囔着不停,叽叽喳喳的。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深沉的黑色泛着暗蓝,却与街边暖黄的灯光中和,风很轻而微微扬起,从发隙间穿过留下残存的喧闹,我和千早就如此走在去往乘坐电车的路上。
我其实很避讳和认识的人一起回去,只是想到我肯定也摆脱不了千早,而且千早也不了解我之前的情况…我就纵容她一路跟着我到车站。
“那就是千早同学你的问题了,我都看见你了。”我带着几分嘲笑的语气看着千早吃瘪的样子。
“啊啊啊,祥祥你真是!”千早反倒着急了。
“哼哼——”我很是愉悦的哼着小调,心中不知哪儿冒出一股成就感。
千早嗔怒着嘟着嘴跑到我前面然后转过身盯着我看:“祥祥也看了Ave Mujica的演出吧?”
“嗯。”我随口应着。
“那祥祥觉得怎么样?”她像个疯狂安利的粉丝。
“唔…”
“挺不错的。”思考了半天,我如此评价这次演出。
千早似乎发现话题的苗头,于是扯着我的袖子更近了一步:“那,祥祥…”
她突然紧张兮兮的,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Doloris和Oblivions怎么样?”
?
什么怎么样?
“你说表演吗?啊,我觉得她们都是正常发挥吧。”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千早反倒猛地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指这个!”
“那你是指什么?”
“嗯——…就是那个啦,那个!”千早朝我挤眉弄眼示意半天,然后她从包中掏出先前演出挥舞的荧光棒:“你不觉得她们…很那个——?就是很那个啊,演出的互动也是,之前的签售会也是…”
“那个眼神…”千早突然露出我没见过的神情,她指着手机中的一张照片放大再放大。
我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不会认出我来了吧?
但千早似乎注意力不在这,她指着其中一张我和初华对视的照片兴致勃勃的说:“你看你看,是不是——特别的那个!”
她刻意拉长了上扬的尾音。
“…?”那个是哪个,我皱着眉后退一步。
千早突然抬眼发现我迟迟没反应,嘴边的话硬生生卡住也悻悻收了兴致:“啊,那个,哈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你当我没说。”
不过她肉眼可见的沮丧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股莫名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她们挺好的。”虽然不知道千早在说什么,但看起来她很需要我的回应和认可。
“真的吗!那我们以后就是姐妹了!”千早听见我的话的瞬间又突然猛地抬起头,她脸上翻涌着兴奋的潮红:“快快快,加个联系方式!”
“那群没有品味的家伙,天天和我吵那对更般配,不过有祥祥你我就安心多啦!果然,我在看见祥祥的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品位的女人呢!”
“很有品味?”
我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半推半就掏出手机递给她,她熟练的添加好友后又眉眼弯弯的把手机塞给我:“祥祥,我们回去聊哦?”
她就这样轻车熟路坐上电车,还隔着车窗一直跟我挥手,又指着手机示意我要看消息。
我愣在原地,直到电车飞驰而过消失在黑夜深处,我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怎么没上车?
————
风过白纱,夕阳正好悠悠扬扬落下余晖,浅木色的地板上是它舞动的身影,也许是几周连续不断的雨,让绿叶多了几分新意,争先恐后的从枝头往外挤着,迫切要呼吸上第一口空气。
我很享受音乐教室的安静,这里就是我为自己残留的最后一处小空间。
尽管每天也许只有半小时,我也乐得天天往这边跑。
那些不甘,苦痛,忧虑,愤怒,都在我的指下怒吼着,宣泄着,通过那黑白流水般的琴键。
因为已经不能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就练琴了吧,我迟迟看着指尖发楞——音乐,乐队,对我来说是什么呢?
不过,我已经不会去想这些问题了,天真的孩童才会探索人类的由来,而我,只能独自站立在这里。
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
尽管现在,有个人要打破这份宁静。
千早在门外探头探脑许久,她小心翼翼迈出腿,又犹豫半天收了回去,最后只是扒着门框安静的盯着我。
“千早同学,”我缓缓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不去乐队练习吗?”
今天是Ave Mujica的休息日,权当是周年演出的放松,不然喵梦那家伙天天缠在我耳朵念叨也烦。
不过千早没有理由还不走吧?
按道理立希肯定会怒斥这种迟到的人的。
“啊哈哈…被你发现啦?”千早尴尬的从门后走出来,然后微微垫着脚尖一步一跳走到我面前。
她鬓角的发丝也悦动着,她笑眼盈盈:“真好听,但是我不太懂钢琴呢。”
“谢谢。”
她很自然的坐在我旁边,用手撑着脸看着我笑。
我有些不自在。连琴音都变得走调。
“祥祥?”
她似乎注意到我的紧张,然后很是坏心眼的逗我玩。
“不许叫我的名字。”我冷淡的阻止了这家伙干扰我弹琴。
千早耸耸肩。
“唔…”千早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抿着嘴唇半歪着脑袋:“祥祥,你——”
“是不是忘记回我消息了?”
我浑身一紧,然后僵硬转身:“啊。”
琴音也跟着猛地一停。
“肯定就是的吧!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人家昨晚等你那么久!!!”千早立马一副要落泪的可怜模样。
我用她看不见的角度火速打开手机,然后在免打扰中翻到了千早昨晚的99+。
该死,怎么这么多?我现在看也来不及了啊。我随手一翻,密密麻麻的消息栏把我吓得头皮发麻了。
“没有,昨晚我太忙了。”我随口编造着理由。
因为平时也没什么人给我发消息,爱骚扰我的早就丢到黑名单了,剩下的都是死一样的安静,除了初华会时不时分享一些日常之外。
喵梦?我早就把她屏蔽了,这家伙还想借着Oblivions的联系方式的名义大赚一笔,在被我狠狠训斥一顿后才老实了下来。
我真没想到还会有人给我发消息。
“祥祥,在骗人的时候不敢看着对方的眼睛呢。”千早很是肯定的戳穿了我。
我心虚半天没说话。
“哼,那——”
千早双手托着我的脸,硬生生把我的头掰过来。
动作很生硬,也不温柔,搞得我有些疼痛,伴随着刺激带来的清醒,对方突然靠近的脸颊才是最要命的。
“这下,你就和我对视啦。”
如同泡在滚烫的开水中般,我突然乱了呼吸。
也不能怪我的,千早太不讲道理了,哪有这样随意和别人靠这么近的,柔软的发丝打在手背上,随意落下,扣的整整齐齐的白衬衫还挂着一只晃荡的领结,不过因为她的姿势,更多的实感来自我这方。
比如温热的鼻息打在锁骨时,或者直勾勾的毫无遮掩的眼神带来的触动感,都让我身体中的细胞开始莫名躁动。
比起别人的注视,千早的眼睛中有份…我读不懂的情感。
隐忍,期许,失落,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如同丝线纠缠般盘踞在千早眼内,她看起来不像平日里表现的那般乐呵呵的,反倒让我有些一头雾水。
千早,…在想什么呢?
对方掌心的温度隔着传了过来,伴随着夏末的蝉鸣悠扬,我不太自觉地咽下口水。
比鼓点更清晰,是混在一起的心跳。
“千早…”
我无意识轻呼对方的名字。
然后千早触电般突然松开手,再噔噔噔后退几步猛地转身捂住脸,又不知道在支支吾吾什么了。
她,看起来和我一样烧红了。
我没忍住笑出声。
“笨死了,哪有你这样的。”
爱音,真是个不讲道理的笨蛋。
————
爱音总是喜欢来音乐教室练琴,美名其曰这里更有意境。
“你就是找借口偷懒吧。”我敲敲她的脑袋。
爱音一副吃痛的样子捂着刚刚被我敲击的地方,泪眼汪汪的说:“我不能来吗…?”
“…”我突然有股愧疚感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吹奏部的…你想来就来吧。”
“好耶!”她傻乐呵着。
不过我们不会在除了这里的地方单独见面,包括现在,也只是短暂的午休,倘若是下午放学,总是被乐队练习打扰也会让人兴致缺缺的。
我们心照不宣,默契的共享了这只有两小时的时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窗外的树叶沙沙晃动着,爱音也会跟着摇头晃脑,她有时会带作业过来,这时她盘腿坐着,戴上一副眼镜,然后扣着笔帽看起来全神贯注的思考的样子。
爱音成绩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我听说她在来了没多久后就以无可撼动的地位拿下了各项奖学金,爱音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不过,她有时也会打瞌睡,一开始手还撑着脑袋,最后直接扑通一声趴了下去。
这是我会结束曲子,然后小声凑到她耳边轻笑,帮她把碎发捞上去,爱音的眼角有时会有很淡的黑眼圈,不过过几天就消失了。
很乖很乖的安静模样,让我有些不忍心时间流逝了。
爱音会突然变出一堆花里胡哨的发带和皮筋,然后兴致勃勃的捧到我面前,乖乖坐下背对着我。
“我也不是很擅长扎头发,”我失笑:“你想要什么发型?”
“唔…我也不知道,”爱音很不老实的晃着:“反正就是想要换个新发型试试啦?”
“但是爱音披着头发就已经很好看了哦。”我捧着她如瀑布般流下的柔顺粉色长发,微微摩挲着发尾。
“是么,但是我觉得祥祥的发型就很好看哦。”
糟糕,心脏漏了一拍。
不过我是面无表情的接过她的夸赞:“那你要试试吗?”
动作有些生疏,与平时给自己扎头发截然不同的感觉,手指无意间轻碰到对方的脸颊都会让我不自觉抖一抖。
所以,爱音的头发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马尾也歪着。
“噗…”我没忍住笑出来。
爱音很是震惊的比着镜子,睁大了眼,又不可思议的侧过脑袋:“这…?”
“好了好了,不准抱怨,”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心中的嘲笑更甚:“既然我都帮你扎好了,那你就不准解开了。”
然后我就半遮住上扬的嘴角,看爱音臭着脸一整个下午。
爱音还会时不时带一块点心,有时是丝绒慕斯蛋糕,有时是一份她自己烤的饼干,或者是新鲜的洗干净的水果。
她总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于是很灿烂的将蛋糕递给我。
笨蛋。
我将手指滑过她的唇角,然后轻轻舔了一口,没有什么味道嘛。
爱音,你要是吃了什么东西,那我怎么可能尝不出来呢?
于是爱音心虚的结结巴巴半天,最后我们将蛋糕一分为二一人一半,当然,那颗草莓我亲手塞给爱音了。
我不是贪吃的性格,平时对营养汲取都是算的精准的,身上也备着维生素,不过爱音似乎有意要把我喂胖一般,带吃的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爱音。”我半撑着腰走到她旁边。
她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傻傻抬头看着我:“怎么啦,祥祥?”
“以后不准给我带吃的了!”
爱音似乎费解,她微微皱着眉思考:“难道…其实这些不是祥祥喜欢的口味吗?”
“不是!”
“那,祥祥告诉我,我下次带你爱吃的!”爱音放下吉他向我伸出手。
她就这样半拉着我。
“我的意思是,你老是给我带吃的,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我叹了口气。
爱音不太明白,她的手指穿过我的发尾,撩拨般用手指卷着:“唔…那祥祥想怎么样?”
我笑着后退两步:“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
爱音很喜欢初华,她曾经和我提过。
那时她的眼中闪着对偶像的崇拜,不过她应该不知道——她天天念着的Doloris和Oblivions就是初华和我吧。
正午的街上人影稀疏,曝晒下蝉鸣的跃动带来有些烦躁的吵闹,灼烧的石板路缝隙几乎要冒出烟来,我缓缓拉开一处咖啡厅的门,这家简约的装修风格得到了Ave Mujica全员的认可,并且因为人流量不大,也不用太过担心初华是公众人物的事情。
“这边。”我熟练的拉着爱音往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走去。
初华将墨镜摘下,很温柔的冲我挥挥手。
爱音就这样一无所知的被我带到了她的偶像面前。
“爱音,这位是我的幼驯染三角初华,”我介绍着二人:“初华,这位是我的朋友,千早爱音。”
初华很是礼貌的站起来,向爱音伸出手:“你好爱音,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我是三角初华,很高兴见到你。”
不过爱音和宕机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我轻笑着绕到二人身后点了一份红茶。
想必爱音早已惊喜过度马上要晕倒了吧?
按照爱音的性格,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想到这件事情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就冒着一股傻劲乐呵呵的。
她开心,我自然也会受几分感染。
我很喜欢爱音的笑容,所以我希望爱音可以多笑笑——
“两位,我们坐下来聊?”
初华当然不知道爱音是她的超级粉丝,不过她倒是没有在意对方的冷淡,然后亲切的拉起爱音往坐垫上走去。
爱音就和木头一般,任由对方拉着走。
“爱音,”我出声提醒:“别发呆了哦。”
这时候爱音才如梦初醒,她有些狼狈和害羞的抬起头——不过。
她的眼睛,不是这样说的。
我料想的喜悦,幸福,兴奋通通没有出现,爱音的眼中,是我没见过的色彩…不,我应该是见过的。
我有些不解,但没多在意。
“爱音,我还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我轻轻搅动着杯中的红茶,初华倒是有些惊异,不过她又一副释然理解的样子。
“Ave Mujica的Doloris和Oblivions,是初华和我。”
我得意的瞥了她一眼——
爱音的身体猛地一颤抖,她很惊讶的说:“这…”
她的目光又僵硬的移向别处。
“唔?”
我本以为爱音会拍桌而起,然后激动的同自己的偶像牵手之类的——不过,她不应该很高兴才是吗?
我不太明白,爱音平时给我发了超多照片,其中不乏一些演出时我和初华的互动,不过我总觉得角度怪怪的,而且还有些上了意义不明的滤镜。
她应该…算得上是我们两个的粉丝吧?
爱音的反应,反倒让我犹豫了。
初华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几分尴尬,于是她聊起我们两个人的过往想作为话题。
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爱音一向对我的过去保持一种好奇又礼貌观望的状态。
嘛,她知道也没关系的。
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正在讲我爬树下不来的丑事的初华,对方只是嘿嘿一笑。
到这,在我的计划中我们三个应该已经其乐融融打成一片了。
不过,爱音似乎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我和初华一言一语。
爱音,不应该是最会拉近距离的那个吗?
我怎么觉得,爱音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爱音…?”我试探着喊了她一声。
爱音许久没有回答,在我准备再喊一声的时候,她突然站了起来,匆匆的说:“那个,祥祥,我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她甚至走不稳,差点被绊倒,我正准备扶,却被她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我的手还停在空中。
“小祥,你的朋友…?”
初华站在一旁,似乎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还好吗?”初华迟疑的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初华,于是只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正准备去追,突然想起什么般扭头问:“那个…初华,你觉得Doloris和Oblivions是什么关系?”
“主唱和键盘手?”初华一头雾水:“小祥,你是指我们的关系吗?”
“不是,”我费解的掏出手机,把我和爱音的聊天记录给初华看了看:“我有些没有明白…爱音是你的粉丝,那她为什么会,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呢?”
初华托着下巴,许久,她缓缓问:“小祥,你知道什么是磕cp吗?”
“啊?”我愣了愣。
“就是,呃…就是”初华看起来很努力的在和我解释:“大概是,把两个人当作情侣了之类的那种?”
她尴尬的挠挠头:“之前也有人磕我和真奈…不过你不用在意的!”
我的大脑飘忽忽的,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急切的抓着初华:“那,那爱音是把我们当成情侣了吗?”
初华有些不知所措:“小祥,你别急…爱音她看起来并不知道Obilivions是你吧?那爱音说不定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我和小祥也只是朋友呢,待会要和爱音说清楚了呢。”
“小祥也不要太担心了,爱音看起来人很好的样子…”
“真的?初华,真是麻烦你了…”
在我沉浸于对初华的追问的时候,我听见突兀的一声门铃。
我扭过头,却看见爱音夺门而出了。
————
很抱歉,初华,我没和你打招呼就丢下你跑了,我在事情结束后会好好和你赔罪道歉的。
热流涌入我的身体翻滚着,炽热的阳光下眼前的事物都有些扭曲,我大喘着气喊着爱音的名字,不过她没有理会。
我知道我跑不过爱音,所以我只能这样狠下心说:“千早爱音!你再不停下,我就再也不会和你说话了!”
爱音果然,一副差点没刹住车的样子,然后猛地停在原地没动。
我趁机赶紧跟上去,为了防止她再次跑走,我提前钳制住了她的手。
“祥祥…”爱音有些无措的样子让我感觉有哪里破碎了一般。
“你…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我还没平复呼吸,但我又怕爱音不愿意听我说:“我和初华,只是朋友!”
爱音没有说话,她沉默着看着我。
但她的眼神,却如同一把刺刃剜肉般让我浑身疼痛,如坠冰窟般的寒冷从头到脚席卷了我,犹如泡在深海之中。
“嗯。”爱音似乎很不在意,她从嘴角挤出几分笑意的应了一声。
我看得出来这个笨蛋肯定没听进去我说了什么。
“爱音,你之前给我发的消息…我不是很明白这些东西,“我绞尽脑汁想解释:“我不知道什么是cp,我没接触过这些,所以你发给我的时候我可能…——不太知道你指的是这个意思!”
“不然,不然我肯定会否定的,我和初华不是你想的那样!”
爱音似乎有些动摇,她悲戚的轻轻看了我一眼,如同羽毛拂过心头。
那股浓浓的不言而喻的悲伤,我没有见过。
“祥祥,那你喜欢她吗?”
爱音突兀的问。
她安静的等待着我的回答,她的语气轻的不可思议,没有附着任何责备和质疑,彷佛只是朋友间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
我却陷入了慌张。
我对初华只有伙伴,青梅的情感…但是,爱音,我们到底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身份聊天的呢?
同学吗?
那我们在音乐教室的点点滴滴,是什么呢…?这都不对吧…朋友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吃醋的…啊,这是吃醋吗,爱音?我不太懂这些事情。
我想和你请教呢。
如果感情也像钢琴一样,五线谱一般明了就好了。
好麻烦,我摸不透自己的内心,感觉什么都想被蒙了一层大雾一般模糊的让人抓狂,我想去问清楚,却无从下手。
爱音,不…别这副表情,我希望你开心的。
…我应该怎么解释呢?我总是搞砸这种事情吧,好吧…我应该像初华说的,好好和爱音说…深呼吸,丰川祥子,深呼吸,你接下来只需要耐心的和爱音解释,爱音会听的。
我越想越迟钝,思绪都被放慢了般,但爱音却松开了我的手,伴随着一声自嘲般的惨笑。
她最后,缓缓说:“祥祥…你看起来和我不一样…”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
搞砸了。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伴随着胃部一阵绞痛,我没忍住蜷曲蹲在路边,又扶着座椅一点点挪动着,瘫坐在上面。
手遮住眼,抚在刺痛的额头上。
好冷,感觉手脚都深入骨髓的冷,伴随着死死抓住的那颗惊恐乱蹿动的心脏。
祥子,她什么都知道呢。
…那我这算是发脾气跑走了吗?太任性了吧?
我以为…不,那只是天真的看法,我自以为是的觉得祥子…她和我有着一样的感情。
那为什么,要和我在音乐教室度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难忘的时光?
祥子,你拉着我坐在钢琴旁,然后整个人半压在我身上,手掌同我轻轻重合,带着我一点点弹奏着那些我不清楚的,却好听的曲目。
祥子,你和我贴的太近了…你的轻轻伴随呼吸起伏的胸脯,还有你指尖的温度,都让我陷入了一片无言的温柔乡。
明明你看起来不苟言笑,总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那为什么总是会对我露出笑容呢?
这真的让我很纠结啊,我很痛苦很痛苦,这段不清不楚的,藕断丝连的关系,我很想挑破这份暧昧,却又惶恐。
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在很久之前吧?
我现在相信那些小说所说的了,喜欢,是不会被发现的,让我恍然注意到自己无法移开望向你的目光时,已经来不及了。
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如同偷窥狂般…关注着你的一言一行,发呆时你的身影也挥之不去,无可奈何了,祥祥,我不得已要把精力集中在别的地方,可是我无计可施了。
这份感情,不能宣之于口的苦涩,却伴着青橄榄的清香。
你应该早就不记得我了,毕竟我们本就应该不认识的,那些让你痛苦的机缘巧合是我们见面的唯一,但是,我们…竟然再次说话了。
你站在街头望着红绿灯,又很是礼貌的同我搭话聊天着,你眉眼弯弯,这太犯规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嘛。
那天晚上,我整夜没有合眼,只要想到你安静的呆在我的通讯录里,我就兴奋的滚了好几圈。
我以为我独占了你呢…毕竟,在音乐教室乐起翩翩的,在窗台旁同我打趣的,帮我扎头发的丰川祥子,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了。
但是,一切都那么可笑呢。
一想到你和初华共享了童年,你们陪伴彼此长大,你们也许会一起逛街,肩并肩走在游乐园里,尝尝彼此的甜筒,或者在舞台上同彼此交换眼神。
那些不为我所知的,那些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丰川祥子——我触碰不到。
比夜空中的皎皎明月更遥远,却留下近在咫尺的笑颜。
——那是我没见过的。
为什么,你要是Oblivions呢?
…那我,岂不是在祝福我喜欢的人,同别人在一起了吗?
这不对啊…不对吧。
千早爱音,为什么你要自顾自的想这么多?丰川祥子,只和你是隔壁班的同学,你应该认清自己的地位才是的,别因为那短暂的微不足道的东西沾沾自喜了。
是的,祥子,我们…
不应该再玩这种不清不白的扮家家酒游戏了。
————
我沉默的坐在座位上发呆,伴随着刺耳的午休铃拉长在耳边,我迟迟看向窗外。
正午毫不留情的刺灼着每一个路人,蔚蓝而不见边际的天拂动过几缕若隐若现的云,如同画者随意撒下的颜料。
蓝色的天。
蓝色…
糟糕,怎么又开始想她了呢?
我用力晃晃脑袋,却无济于事——那抹身影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中了。
“小爱…?”
灯还没走,她转过身看着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我,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柔和的笑笑:“没有发烧呢。”
“灯?”
我没多大力气像以往那样精神百倍的站起来拉着灯聊天,只能这样轻轻喊一声对方的名字以表示回答。
“小爱,你还不走吗?”
“嗯?”
灯犹豫几秒,又说:“你平时…这个时候已经走了吧?”
“啊…”我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也是。”
灯,应该是指之前我中午放学都会去音乐教室找祥祥吧?
没关系的,她已经不需要我去了。
“小爱,你这几天看起来,…唔,不太有精神的样子。”灯似乎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确切的词语形容。
灯也趴在我的桌上:“我在想小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没有,灯你想多啦。”我笑着摇摇头否定,心中却难免一阵翻涌。
灯都看出来了吗?
那为什么…祥祥你,却不明白呢?
“小爱每次一过了中午,…就容光焕发的样子,我们大家都被小爱感染了,当然,也不是说平时的小爱没精打采的哦…只是,中午这段时间就像魔法一样呢——”
“而且我看得出来哦,小爱一直很期待这段时间的。”
我,很期待吗…
如果,那是一段不可言语说起,不可留念的时光的话,我是否还在幻想着重新走到她的身边呢?
灯轻轻拉起我的手:“但,小爱为什么没去了呢?”
为什么我没去了呢?
她恳切的看着我:“所以…如果小爱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我也想帮小爱。”
我有些惊异的抬头,又释然笑笑:“果然瞒不住灯呢,你想知道什么?”
“小爱,你是和朋友吵架了吗…?”
我楞住了,迟迟,我才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灯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让我有种被看透了的惊慌感,这是小动物的直觉吗?
“因为小爱…很厉害呢,如果有什么问题是小爱解决不了的话,那一定是感情之类的…”令我意外,灯看起来对这方面专业欸。
“灯,那我应该怎么做呢?”我欣喜的坐起身,然后认真的看着她。
灯却突然没说话,半天,她羞红了脸:“我其实也不是…很懂这些。”
我顿时又失落的重新趴了回去。
灯看见我这样,惊慌失措的赶紧补了一句:“但我觉得…小爱肯定知道要怎么做的。”
“因为小爱,很擅长这一方面嘛…”灯有些羞涩的说。
“啊…灯…”我心中一阵感动。
“小爱,是一个特别特别勇敢的人,”灯缓缓说着:“之前大家吵架的时候也是,无论是任何时候,小爱…总是特别有力量,小爱肯定也有害怕的事情嘛…”
灯笑笑:“大家都有的,但是,我相信呢——小爱,肯定会去面对它的。”
我感觉浑身一颤。
“小爱…要是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啊…也可以和我,立希,素世,小乐奈说,”灯轻轻抱了我一下:“大家都会帮你的。”
“我可能…想不出好办法,但是大家一起就一定可以的!”灯坚定的说。
她背起书包走到教室门口,又回头朝我挥挥手。
“要和朋友和好哦?”灯说完这句话就离去了。
和好,吗?
我突然站起身,猛地拉开凳子跑去。
————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正确的。】
如此拼尽全力的狂奔着,肌肉带着烧灼的撕裂感,步子却越发大,尽管呼吸急促而没有规律,绕过人群,我感觉脚下生风。
【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我能不能宣之于口——】
那阵风呼啸在我的耳边,盘踞在心头,如同石墙前卷起落叶的风,它尽情的鼓舞着我这个迷路的人,朝着自以为是的正确跑去。
【但是,如果,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你想的和我一样的话,那请你——】
我几乎有眼泪要夺眶而出,那些不甘心的苦涩全部涌了出来。
【请你,在音乐教室等我吧。】
我猛地停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拉开了眼前这扇门。
我设想过它可能已经上锁,我用尽全力也无济于事,也有可能,我看见的只是空无一人的教室,没有钢琴声,也没用撩起刘海站在窗前看着我的人。
我做好准备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的。
千早爱音,是一个擅长逃避的人,之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我以为去英国留学我就能装作看不见,我以为不去音乐教室我就能忘却苦痛。
只有时时刻刻刺痛的心脏在提醒我,千早爱音,快一点,千早爱音。
再快一点,你不能失去和她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不是吗?精心设计的偶遇,看似若无其事的擦肩而过,假装无意间的肢体接触,你无时无刻渴求着。
我知道的,她是无辜的。
她被我的懦弱迁怒,但她还是来找我了,她急切的拉住我的手腕,伴随着疼痛的撕裂感,她几乎要涌出泪水的泛红的眼眶,艰难的挽留着我,她不知道我为什么逃跑,她不可能会知道的,因为…
这份感情,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但,如果——如果你也如此渴求着我,求求你——
吱呀——————
“丰川…祥子!”
我几乎要跪倒在地上,晃动的模糊视野,粘腻的汗液与刘海附着在我的脸边。
巨大的喘气声,肺部疯狂震动着,伴随着倒流的炽热滚动的血液冲击着我的一切知觉,我的指尖还在颤抖,耳边一阵嗡鸣。
头好晕,意识也不太清醒,我大口呼吸着空气。
啊啊。
我不敢抬头,明明已经拉开了门,站在音乐教室的面前。
可是,我不敢去看,我不敢知道那里——
是否站着我渴求的你。
但是呢…但是呢,安静的音乐教室内迟迟没有任何声响,死一般的安静,就和很久之前,每次无意间经过的一般,直到我逐渐平复了呼吸,甚至听见有风刮过耳边的时候,
在我惊恐万分,万念俱灰的时候,在我几乎无法压抑自己心中喷涌的悲伤的时候,
有人,轻轻托起我的脸颊。
——在我唇边,留下如同雏鸟啄木般的,吻。
我猛地睁大眼睛,却看见同我一般悲戚的琥珀般的双眸,正在笑着。
…
谢谢你。
我在心中说。
————
祥子便如此站在我的面前,如同先前无数次我看见的一般,穿过白纱窗的风逗弄起她的微卷发尾,俏皮的发带也跟着不安分的翘动着,她很是轻柔的将其中一缕刘海别到脑后。
她只是往前走了一步,我们便紧紧贴在一起。
她的呼吸,她的体温,她的心脏,都隔着几乎消失般的校服传了过来。
呼吸,唔…和我一样急促呢,啊,好温暖的温度,几乎让我沉溺融化在里面了,不过最让我欣喜若狂的是我们同频的心跳。
她羞红的耳垂连瀑布般的蓝色长发也遮不住,她将门关上,轻轻牵着我的手走到钢琴旁。
我就像个傻子,木讷的跟在她身后。
迟迟,我才摸了摸唇角。
没有什么味道…和小说里的甜蜜不一样的,我更加相信这是一场梦。
“爱音。”
她面对着我,喊着我的名字。
“啊…”
我梦呓一般应答着。
她将我按在座位上,然后绕到我身后帮我把头发盘到脑后,我感受得到她灵活的如同游鱼般的手指,能想象到在这双纤细白皙的手指下会演奏出怎样的乐章。
她没有说话,我也保持了沉默。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只能靠杂乱的心跳声记数。
扑通,
扑通。
我数错了,也许是因为心跳太快了,或者是我太紧张了,反正我很难静下心…你想,她就站在我身后呢。
我们以前所未有的亲密的距离靠近着彼此,不用顾虑是否违背礼节,是否不符合我们的浅薄的关系。
我想去问祥子,那个吻是什么意思。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羞愤的骂我一句然后转身就走吧?
我不由得轻笑出声,她的动作微微一停:“你在笑什么…?”
“祥祥的和好方式…很像小朋友呢。”
“错的是爱音,却要我来主动和好,是不是太狡猾了点呢?”
她嗔怒一句,然后用力的捏着我的脸往两边拉。
“呜哇,祥祥,好痛好痛!”我口齿不清的说着,然后抓住她的手,很轻易的,我们十指相扣了。
祥子似乎没反应过来,还迟迟盯着手没放。
“那…我应该怎么和祥祥道歉呢?”
她愣了几秒,没有挣开我的手,反而坐在我旁边:“爱音想怎么和好?”
“嗯——更像小朋友了吧哈哈哈哈哈…”我有些笑出眼泪:“祥祥真是,真是幼稚,哪有问当事人应该怎么和好的嘛…”
“小朋友是不会用接吻和好的。”
她淡淡的反驳我。
“不算接吻哦,只是祥祥亲了我一下?”我指着嘴角笑着说。
她的眼神瞬间冰冷了几分。
“唔,祥祥说的也很有道理呢,我赞同赞同无比赞同。”我又点点头,赶紧撤回刚刚那句话。
“那…”我侧过身子:“要试试吗?”
“不是小朋友的…和好方式。”
她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拒绝,于是我自然的将脸贴了过去。
我们的额头紧紧相依,她竟然紧张的闭上了眼,微微颤抖的细长睫毛,笨拙的撞在一起的鼻子,调皮的吐出温热的鼻息。
很近,我觉得。
如果我想的话,我可以吻她的,她不会反抗我,水到渠成般的吻。
她会纵容我乱来的行为的…
不过,
但我只是这样贴着她的额头,就像之前我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样假装写作业偷偷看她,她似乎见我没了动作,于是缓缓睁开眼。
我看清了她瞳孔中的我,我想…我喜欢的颜色又要多一种金黄色了。
就像一片明亮的向日葵园吧,我也许是其中采撷花蜜的蝴蝶…不过,层层绕绕的绿叶中捧着的灿烂的向日葵,真是夺目呢…
温暖,触手可及,天上的月亮心甘情愿的落入人间,停留在一个迷路的旅人身边。
瞬间,我脸上没了那种湿热的感觉,她突然摒住了呼吸,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若不是我的手扣住了她,她肯定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我没忍住嘲笑她:“祥祥…再憋下去会窒息的。”
“不…不用你提醒。”
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还没忘记嘴硬,想移开视线却犹豫半天,我见她摇摆不定的,于是帮她正了正脸。
“不许看别的地方。”
于是她又缓缓看着我,好吧,我也承受不住了。
太直白的眼神了,湿漉漉的,晦暗不明的,如此看着我,比起我之前那小心翼翼生怕被察觉的不同,她把她对我所有的情感都光明正大的摆了出来,如同街边吆喝的小摊小贩,你凑过去一看,摊位上大张旗鼓的摆着对你的喜欢。
这简直是犯规嘛…
再持续几秒,说不定心脏会报废的。
我有些发愣,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股炽热的眼神呢,明明是同我一样的…祥祥不太擅长掩饰自己呢,其实,其实——
说不定我只要回头,我就可以发现的。
我却还自以为是的生气着。
祥子的眼角挂着泪花,晶莹同清晨的露珠般,一闪一闪,她似乎没有察觉,在它即将留下之前,我抹去其中一边,又凑过去吻吻眼角。
泪珠在我唇间绽裂,我抿了抿,唔…
“好咸。”
我不由得笑出声。
我突然明白,爱人的最好方式其实是抱抱她,就像现在,我们笨拙的抱着。
似乎我平日里的经验都没了作用,我只是放任心中的情感促使名为千早爱音的笨蛋抬起手帮她理理乱乱的刘海。
“嗯…不许抱怨。”
她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间,似乎很用力的深吸一口气。
“祥祥,好痒…”她的鼻息弄得我有些僵硬,更多的是一股难言的羞涩感。
她没有说话,反倒轻笑一声。
“爱音。”
她靠在我的心脏旁,耳朵紧紧贴在那:“你的心跳,好快。”
我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笔直的站着,如同做错了事被惩罚的小孩般。
她戳了戳我心口处,然后笑的更开心了:“我的心跳,也是这样哦。”
她如此后退一步,然后拉起我的手,揉捏着我的指尖:“爱音,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
“我的心跳,”她轻轻说,就和风一样:“我们的心脏,现在在一起跳动。”
我们的心脏,在一起跳动。
啊。
大脑噗的一声爆炸了,感觉还在冒烟一样的。
不行不行——!!我,祥子…你,不不,我还一时半会承受不住如此夸张的进攻!
我猜我应该是很狼狈的松开,然后若无其事的咳了两声再缓缓转身跑到窗户附近,清凉的风打在我烧红的脸上,身上的灼热感才缓解了几分。
我应该好好整理一下头发,领结之类的,形象要好一点。
我随便扯了两下凌乱的领结和衣领,深吸一口气,对着窗户的反光打量了自己几下,又拍拍脸才转过身。
“不是小朋友的和好方式…很特别呢?”她笑脸如花。
“啊。”
我感觉刚刚建立的心理准备又被猛的一下击破了。
心脏,不准跳了!吵得我听不清她说话了!“祥祥,觉得怎么样呢?”我小心翼翼问。
她绕着我走了一圈:“唔,还可以?”
“那…那,”我小声说:“我的和好,你愿意接受吗?”
“可以和好吗…丰川祥子同学?”
祥子没有说话,许久,许久,她轻声说——
“好哦,千早爱音同学。”
————